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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這是葉慈的詩,意思是說當妳老邁頭髮灰白,滿身倦意地在爐火邊打盹時,請妳取下這卷詩慢慢地念,請妳夢迴妳昔年的柔情蘊藏眼裏,還有妳雙眸深邃的影子。

 

多少年我們期待一個人能夠找到紅粉知己,無論年華老去,他從不嫌棄妳而只記得妳的好,還有妳的純真,他會幫妳收藏好。

這是她最喜歡的詩句之一。

而也因為如此,在那個大學時期,透過圖書館裡借閱紀錄認識了跟她一樣喜愛葉慈的男人。

 

後來這個男人成為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半,當他們可以每天早上見面的那段進修期間,他們無話不談,直到男人外派大陸出差後,還是不忘睡前說晚安。

好幾個孤單的紀念日都是在視訊度過,她相信他且善於安撫自己,都這麼多年了,可以忍耐的。

 

意外就在生日那天,她確信自己無名指上被套住的那一刻,男人微笑的眼神讓她繼續確信什麼事情都不再是問題了。

「你想要去海島國家證婚對吧?妳可以趁這段時間找姊妹好好來策畫囉!」

女人緊緊抱住他,他們永遠都會是一體的。

進入了婚姻,彷彿邁進了一個舒適圈,她滿心的幻想及預付諸實現。

 

然而,這些感動畫面不到半年,瞬間被父母、公司、身邊朋友你一言我一語的建議包圍,每個夜晚的聊天內容就是拿著一堆雜誌在跟男人吵架。

 

「寶貝,我真的不懂這些,妳就不能讓我休息嗎?」

「我現在的問題都是跟你爸媽有關耶!不問你我還要問誰?」

 

除了婚禮籌備,其他屬於彼此的話題像感冒似的,咳兩聲就沒辦法再說話了,兩人的說話時間開始減少,時間愈近,她的內心愈泛起巨大的不安,她的禮服到底要哪一件?她當天要怎麼安排賓客路線?新郎何時能放假回來拍婚紗?

 

她真正恐懼的是,她不想一個人去婚紗店挑白紗。

 

每日每夜,曾經習慣的距離感彷彿變得更加遙遠,男人現在在做什麼?他下班後都直接回家嗎?他同事會不會帶他去酒店?他寂寞時會找別人嗎?

以前不會緊張的,現在每一個思緒都在拉扯她的不安,焦慮讓她食不下嚥而狂瘦,朋友說一點都沒有要結婚的喜氣感。

 

就在婚宴前一個月,有一個晚上她怎麼都找不到他,女人徹底爆炸。

隔天就看到好幾個未接來電,男人驚慌失措說:「抱歉寶貝,我的手機壞掉了。」

男人再怎麼哄,女人發腫的眼睛仍然止不住淚水,她知道不只是一個晚上找不到人這麼簡單的問題,而是,他們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彼此,她不再對他相信,上次談心事是什麼時候?上次見面親吻又是何時?她什麼都不記得。

 

男人在電話裡像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們,可以繼續走下去嗎?」

她無語,面對即將到來的婚禮,他提出這一句,她也跟著徬徨,是啊,真的是代表著我們可以走下去嗎?

男人慢慢的說:「我愛妳,可是,我找不到以前我愛的妳。」

 

女人安靜下來,她想起那些曾經一起嘻嘻哈哈的日子,那時什麼期待也沒有,只是想要每天都要彼此很開心。

但是當自己意識到要結婚了,所有的期待變得高不可攀,她太期待也太害怕,怕每個環節哪裡出錯,甚至夢見新郎不在場。

 

「我想跟妳結婚是因為我只想跟妳在一起,可是真的要開始結婚的時候我害怕了,妳變得情緒化,妳一直要我做我不擅長的事情,甚至不再注意我想表達的事情,我沒有想過自己要跟妳分開,可是當昨天手機壞掉時,那瞬間我竟然有一種輕鬆感。」

 

男人在電話那端哽咽著說著那些他隱忍多時的埋怨,她知道自己已經把整個步調錯亂了,頻頻掉淚著回說:「對不起…..對不起….我好累,我變得不認得我自己….」

 

「我還記得,那是最美好的事情,也是我最不想妳改變的事情。」


如果結婚最重要的事情是兩個人開心,那麼現在一切都已經顯得太荒謬也太離題,想到此,她知道自己要做出一個決定了。

 

女人停頓一會兒,靜靜地說:「我飛去找你。」

男人在電話那一端笑了,「妳確定要延期?」

 

女人笑了,比起之前那些瑣碎複雜的籌備問題,此刻暫停一下,重新找回自己,找回兩個人的美好與純真,才是她最好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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